看不见的他 - 做朋友吧 01
请 不 要 上 升 真 人
一
“前面就是我们的新家了。”
张子枫把头靠在车窗，听妈妈跟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冲司机扬起笑脸用日语说“再前面右转一下，那栋红顶的房子”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。 第几次搬家了啊，又是陌生的地方。不对，应该说，从没有熟悉的地方。
在她眼里那都不是“家”，而是像旅馆一样暂时的居所。
搬来的途中她睡着了，做了和前几日一样的梦。
一个模糊的人影，在每次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变成一个扁平扑克牌的形状，而后又是无数次没有交汇点的趋近。
虽然不算噩梦，可是她其实心里害怕，很想问那是什么意思，那是谁。但是妈妈每天早出晚归身子也容易疲惫，加上自己又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，过了几天也竟然习惯了这般诡异的梦境。
新家所在的地方不在城区里，所以风景很好，深林的蝉鸣渲染了夏日的发梢，放眼望去是一片深浅调和的绿。
在每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学，听课，放学。
妈妈说这次一定就住在这里不再搬家了，但是她不信，因为这话每次搬家她都要听。
上学的路上有一条画满樱花的手绘墙，她每次路过都会想起当初来日本的时候妈妈跟她说的那句话，“我们去那个满是樱花的地方找爸爸好不好？”
所以每次被问到最不喜欢的东西，她总是说，樱花。然后得到每个日本朋友诧异眼神的回应，有的甚至掉头就走。
“我讨厌他们最喜欢的东西，能合群才怪。”有一次妈妈跟她说起怎么从不带朋友来玩，说到交朋友的事情，一向习惯对妈妈的话缄口不应的她突然把筷子往瓷碗上重重一放，撂下这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。
思绪还没回笼，下课铃就把记忆碎片打乱了。
同学们都快速跑出教室，前座的松原七香似乎还在鼓捣着纸星星。
应该又是给男朋友的吧，老套路了，张子枫背着书包站起来，一句“要不要我帮你”脱口而出。
“什么？”松原回过头来，脸上还挂着薄薄一层绯红。
“啊…没，没什么，明天见。”
她想自己来这里的第一天，出去向理惠子老师打听回家的路，老师说了七香的名字，说你们都住在神谷二町目可以一起回家。
但她至今也没跟松原说过住一起的事情。 当然不是喜欢一个人上学放学，只是…不想交朋友。
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，拥有就是失去的开始。
慢慢地，她就变成所有人眼中“高冷”又“不好相处”的那个难以亲近的人。
她刚走到门口，蓦地收住了迈出去的右脚。
“诶，体育馆顶层的那个门这几天开着，背面可以看到河。”
“是吗是吗？那要去自拍的！”
想起上午旁边同学的对话，她想，今天不如做一会儿晚回家的“坏孩子”。
原本以为会有其他人而忐忑不已的心，在推开门的瞬间放下来。
眼前的天是毫无遮挡的蓝，小河虽小，蜿蜒而去的样子却是真的细腻的小风景。 她忍不住掏出手机来自拍了几张，存进了空空如也的相册。
并不是新手机，只是不爱照相。 跟“留做纪念”有关的一切东西，她都不想拥有。
一个人做事情，并不是喜欢一个人，只是习惯了而已。
走路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都涌向自己，伸出手的话，只能握住风。
“啊…好想有朋友啊。”
下去的时候她把手机放在一边，坐在篮球场的休息席上闭上眼睛。
还是不小心泄露了这心思呢…虽然没人听到。
身边突然起了细小的声响。
——“你是小枫吗？”
她惊诧地飞快睁开眼睛，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。
连发梢都缀着干净少年气的男孩子，白色衬衣绿色薄衫，就坐在她旁边。
她明明记得那里是没有人的。
“诶？你…？诶？你会说中文？”她不知道是该惊讶于眼前这个人的出现，还是他讲的话。
“嗯，”他官方地伸出手，笑容却很容易让人沉进去，“我是王俊凯。”光透过窗棂打在他背上，整个人被镶嵌了一层温暖的光圈。
看到他睫毛的阴影扫下来，她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种许久未有的熟悉感。
“你…你好，可是我不认识你啊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”
“嗯…因为你在学校很出名啊，大家都在讨论你。”
女生眼睛一垂，起身就走，“有什么好讨论的。”
“哎不是不是，”男生连忙起来轻轻拽住她的胳膊，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说错话，紧接着的话语里带了点紧张，“因为你…新转来嘛，而且又是外国人。加上我，我们学校一共就你我两个中国人。”
“那…他们都说我什么？”
“就说你…嗯…很高冷。”
“哦。”
“所以为什么不跟大家说说话呢。”
张子枫把肩上的包一拢就开始往门口走，“就…没什么好说的啊。”
“小枫，”王俊凯跟在她身侧，“交谈才是一切的开始。”
就像我跟你。
两个人刚到门口，王俊凯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，“诶，等等。”
“你下午体育课的时候篮球练习没做吧？”他说。
“诶？”
“我正好路过，看到你在休息区坐着。”她努努嘴，心想：你不用上课吗你路过！
“所以呢？”
“所以练一下咯。”王俊凯说完，就向角落里的器材放置室走过去。
她听了眨眨眼，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。
器材室要经过一个小走廊再转弯，因为是没有窗户的小室所以也没有光线进来。王俊凯已经进去了，张子枫一推门被里面超出意料的黑暗吓了一跳。
“啪”，灯亮了。他看到王俊凯站在她右手边，“篮球在最里面的球筐。”
两个人走过去，见张子枫握住球筐的一边准备抬，王俊凯笑了，“不用，我来就好了。”说完就伸过手去。
突然头顶的灯管闪了闪，又莫名其妙地灭了。没有窗子又关着门的小器材室一下子陷入了黑暗。张子枫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吓得身子一僵，“王俊凯。”她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，但没人答应。
“王俊凯。”
还是没有应声，但手腕却忽然被覆上了一股心安的热。
她的手腕被他轻轻握住。紧绷的神经就在那丝毫未变的黑暗里舒缓下来。
“别怕。”王俊凯的声音在一步距离的位置传过来。
他没有说“这都害怕啊”，也没有说“器材室就这两条路闭着眼都能走”，他说，别怕。
“你看，”王俊凯推开门的瞬间，有些许光线透进来，张子枫看得清他的脸，“我要跟你交流，你才会安心，不是吗。”
张子枫盯着他，感觉到手腕上的温热消失了。
“你把我看得太透了，王俊凯。
你到底是谁？”
“我看你也不会再同意练篮球了，”王俊凯没接她的话，转身把器材室的门关好，只身向外走，“你妈妈催你回家了。”
“嗯？”
“打电话给你，应该是问你怎么还不回家吧。”他依旧是稳步向前走着，只给她一个逆光的背影。
张子枫感受到包里手机的震动，伸手去拿，指尖快要翻到的时候，被王俊凯一声“喂”喊住了。他转过身来，笑容里像是收集了一整个夏天的晴日，“你知道我是誰的时候，我们就要说再见了。”
“那我最好今晚就能想到。”
赶紧让这个奇怪的人在我面前消失吧，她想。
手指一勾，手机蹦到手心，果然是妈妈的来电。
“喂，啊…没干什么，就写了会儿作业，这就回去了。”
挂掉电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，王俊凯已经不见了。
“这么快就跑了啊。”张子枫耸耸肩，也没在意。
回家时又路过樱花墙，她心思被“王俊凯是谁”占着，没空再伤怀，却不小心一摆手被凸出来的小石子在手腕上割了细细一道痕，浅浅一层红色渗出来。
虽然有点痛，但她也没在意。
后来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轻轻摩挲那道根本算不上“伤疤”的细痕，世界上没有那么多“注定”，但有无数个“巧合”，比如那道痕所在的位置，
就是王俊凯刚刚握着她手腕的位置。
TBC.
猜BE还是HE？